【尊礼】Ashes to ashes 05
迦具都玄示不是个寻常意义上的监护人，在礼司前十几年的成长轨迹中，他在名义上而非实质上扮演了父亲的角色。除了对安全问题在意到了近乎偏执的程度，迦具都在其他方面并未有过任何限制——何况礼司确实是个不需要操心的孩子。
被周防腹诽过的茶道、香木，以及周防现在还不知道的某些技能，都出于礼司自己的意愿。迦具都从未干涉，也并不关心他的日常生活，所以听到敲门声时，他对“迦具都怎么会来这里”的疑惑，远大于对“周防尊在房间”的担心。刚才挺荒谬的，他不着边际地想，周防尊从二楼露台跳下去，好像私会恋人的罗密欧。
这想法让他在回答迦具都的问话时不自觉地勾起唇角，迦具都肉眼可见的心事重重，问话问得也心不在焉，空气里一时有种尴尬的静默，礼司不紧不慢地开始点茶、煮茶，回答他的问题：“还不错，成绩单每次都给您发过去了。”
出了什么事，他在心里默默掂量了几个来回，因为很难接触到一手信息，细枝末节中拼凑的真相碎片总是扑朔迷离，现在不容他出神太久，思绪马上被下一个话题拽回来：
“听说你最近经常和新来的监场待在一起。”
他脸上浮起一个笑，紫色眼睛干净又无辜，露台上吹来的风吹起略长的鬓发，一只手把头发别到耳后，语气还是轻描淡写：
“只不过和他学一些格斗技巧而已。”
迦具都半眯着眼，接过礼司的献茶，茶叶浮沉，一片嫩叶竖着悬在杯中。原本他身上散发出的迷茫沉重的气场陡然消失，废城的王盯着茶杯里他扭曲了的小小倒影，眼神一凛：“你从未和别人走得这么近吧，礼司。”
礼司腰背挺得笔直，垂眸给自己冲茶，杯中漾起袅袅的苦香。他侧头，好像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：“嗯。我似乎没有交朋友的运气。学校里和我交好的朋友，总会莫名其妙就转学。”
他浅浅地啜饮一口茶水：“所以尊先生的确是和我走得这么近的第一个人。”
迦具都的动作顿了顿，默默地喝了口茶，舌根被苦得发麻，皱眉：“……这也太苦了吧，礼司。”
“您不常来，没预备茶点，招待不周。”礼司还是微笑着，“您待会儿可以让草薙先生给您拿点甜饼。话说回来，尊先生是您挑的人，大家也都信得。既然如此……您大可不必因为尊先生和我走太近而担心。”
迦具都玄示沉默半晌：“他先找上的我，而不是我挑的他……总之，礼司，别和他走太近了。”
再一次和周防尊相见是三天之后，输给周防尊他很不服气，这几天自己没少下功夫，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都是淤伤。周防尊装不知道似的照常接他上下课，眼神在手腕的青紫上略过，在心里叹口气。
再次来到台球厅，少年眸中闪动着兴奋，他很少有这种情绪起伏。面前的男人像雄狮，无论力量还是格斗技巧都压他一个等级，和他打架有种酣畅淋漓的痛快，他对着周防尊笑了，满是跃跃欲试，肌肉绷起漂亮的形状。
居然缠斗了十几分钟，进步很大。周防尊避开他的攻击。这小孩未免在什么事情上都太有天赋，把他上次的招式用得有模有样，腿风也利落漂亮。但还是差一点，出招的时候容易忘了下盘。周防尊绊他小腿，果然礼司重心不稳，朝着垫子直栽下去，下意识地用手撑地，周防尊一手捞着他的腰把人拉起来，纤细柔韧，握起来好像真的能折断。过了好一会他才想起把手拿开，看了看礼司的手腕：
“今天先算了，等你手腕好了再说。”
少年的眼神里有点不忿和委屈：“没事的，我……”
周防尊点起一支烟，慢悠悠地走向台球桌：“已经很不错了，很有天赋。”
礼司的话头被堵了回去，又不甘心训练就这么结束，手一撑坐上台球桌，手里拿了另一根球杆摆弄：“尊先生，您之前到底是做什么的？”
从进入废城和礼司相遇的第一天起，他这个问题问了好几次，周防尊揉揉眉心，比想象中要固执得多——于是只能给出个不算是撒谎的答案：“什么都做过。”
显然这个回答并不让人满意，他盯着周防尊击球，五颜六色咕噜噜滚了一桌面。
“那您之前在哪里工作呢？”
“S市。”
击球，白球正滚到礼司手边，他一抬手按住了，存心不让周防尊接着玩，抬起头，眼底亮晶晶：
“我之前去过那里。”
球是没法打了。周防尊抖了抖烟灰，走到他身边。
“去干什么？”
“看海。”
“海？”
“是。”
周防尊笑起来：“走那么远就为了看海？”
“我以前看书，书上说那里的海是最美的。”
“我去过H市，H市的海更好看，有很多海鸥，不怕人。海水看起来像翡翠，S市的海没这么清澈。”
礼司哦了一声，语气很轻：“那你能带我去看吗？”他转头看向周防尊，眼底有藏不住的期待，不像是开玩笑。
周防尊有点诧异：“想去哪里让迦具都带你去啊。”
礼司把球放在手底滚来滚去，“他不会的……如果我要去的话，只能找敢违逆他的共犯带我。”
周防尊更诧异了：“他会对你发火？”
“嗯。”
礼司继续专心致志地滚着手底的白球。
“有过一次，就是我自己去S市，回来后他把我关起来了。”
周防尊皱眉，想到镰本草薙对他千叮咛万嘱咐礼司的安全问题，以及废城里秘而不宣的一些规矩，迦具都为这个养子安排的贴身保护显然有些过度。一瞬间他想摸摸礼司的头发，少年腰背挺得笔直，夕阳的光洒进来，台球桌像他的王座，这只被囚禁的金丝雀有自己的骄傲，他既不需要被怜悯也不需要被保护。
即使在诉说这段剥夺了他自由的经历时，也是一样的骄傲。
他似乎有点理解这个小孩了，周防尊看向他，想了想，笑出声：
“所以我算是个合格的共犯候选人？”
“不错，阁下的自我定位很准确。”礼司狡黠地眨了眨眼
气氛很有几分微妙，目光像飘零的丝，在空中相触，相接，织成剪不开的线，谁也没先挪开视线，于是愈发纠缠得离不开。
口袋里的电话不合时宜地响了，尖锐的铃声刺破朦胧的黄昏。周防尊走到门边去接电话，门外那段通道常年不见阳光，又阴又冷。是草薙打来的，让他快点回赌场，翘班也不能翘太久。他挂了电话，回头看一眼礼司，少年也在看着他。
“我走了，小少爷。”
少年像只小狐狸似的从台球桌上跳下来，笑得甜蜜又狡猾。
“刚刚那通电话是你女朋友打的吗？不是？那你有女朋友吗？”
“……没有。”
“那你喜欢什么样的人？”
“只要是强的，什么都可以。”
礼司好像嗯了一声，又好像没有，走进夕阳的暖光里。
周防尊今天加班到深夜，出门时夜风已经转凉，很舒服的夏夜。夜色中一辆车停在他面前，男人降下车窗，吐出两个字：“上车。”
迦具都玄示。
车停在地下室门口，这里安全，隐秘，适合交换秘密，适宜杀戮与被杀。
“礼司最近和你走得很近，他找你都干什么了？”
礼司、礼司。
“教他格斗而已。”
迦具都沉默地盯着他，废城的王眼神中是压抑着的怒气，还有不易察觉的疲惫。周防尊忽然有点心神不宁，不是因为迦具都的低气压，而是不得不再次思考他和礼司的关系，少年的一举一动止不住地在他脑中闪回，挥之不去的是那双绀紫的眼睛，。
“礼司是我一位故人的弟弟。”迦具都玄示开口，语气很平淡：“他太干净了，我不想让他手上沾血。”
“如果有人把他牵扯到其他事情里，无论是谁我都不会放过。”
周防尊低笑一声，无视迦具都越来越沉的脸色。
“和我无关，我只是教他一些防身技巧。”
或许是因为白天提到过，当晚周防尊又一次梦见在H市的日子，无非还是逃亡，追兵被他干掉了三四个，暗处还有不知多少人在虎视眈眈，最凶险的时候是在海里，子弹钻进他肩胛，血珠融进海水，他在水底潜了太久，肺部像要炸开，怎么上岸……心跳如鼓大脑空白。
可是与以往的梦不同，他听见有人在叫他，mikoto、mokoto
他被拉出水底，迎面是一双绀紫的眼睛。
【TBC】
写05这篇的时候柚子姐姐给了我很多很多帮助让我写下来，特别感谢她。
连载可能没有短篇收到的关注多，但还是想知道有没有人在看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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光 很喜欢此文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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